非正规工作室创始人何志森：旧城小事
非正规工作室创始人何志森发表题为《旧城小事》的主题演讲
非正规工作室创始人何志森发表题为《旧城小事》的主题演讲
2014年12月6日下午，2014中国（厦门）国际园林景观产业博览会暨第四届国际园林景观规划设计大会在厦门国际会展中心举行，来自国内外园林景观设计界的大批精英人士齐聚于此，剖析园林景观规划设计行业的现状，畅谈园林景观规划设计行业的未来。非正规工作室创始人何志森发表题为《旧城小事》的主题演讲。
何志森：厦门应该是我的半个家乡，我不是在这里出生，但我在这里度过了很多美好的童年，我今天讲的东西不知道和自然有没有关系，有一个物理学家说过，没有了人类，自然一样可以生存，但没有了自然，人类很难生存。所以我想一个城市真正的美，应该是自然和生活同时存在，不仅是自然、绿色、公园、广场。很多人都知道这个诗“人的一生有两样东西不能忘记，是妈妈的面孔和城市的面貌”。
这是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在福建武平，这里应该有来自家乡的人，我是一个客家人。这是可客家人每五天都有一个集市，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个时候我妈妈在那天就带我逛街，我觉得它特别落后，我总觉得它是一个贫穷的乡镇，我一直梦想去一个更现代化的地方，所以我从那个小县城来到了厦门，高中爸爸妈妈移民到墨尔本。我在澳洲生活了十五年，我慢慢地觉得在我的记忆里，更多是我家乡的那个印象，而不是现代化、干净、整洁，在我的记忆里总是怀念我家乡特别小的尺度，特别混乱的东西，还有那个街道生活。我每次回家，我妈妈就说，你们景观师真好，把我们的广场设计得很漂亮，可每次我回去，我总觉得这已经不是我的家乡了，那个街道五天一次的赶集已经没有了，它变成了很宽阔的公园，但里面却没有人。有一些时候我们设计师觉得我们很厉害的人，我们是高高在上的人，我们所设计的东西，人一定会去使用，有时候我们只是想当然。这个是小时候的家，这个是我们家的一个社区小花园，在中国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花园，每一天晚上我妈妈让我去拔掉一朵花，然后慢慢地这个地方就变成了我妈妈的一个私人小菜地，因为我们不需要花，在道德上是不可以的，但是我觉得这里说明了一件事情，有时候景观设计师设计的东西其实普通老百姓是不需要的。这是中国常见的围栏，很多人生活在围墙里，这是我奶奶每天下午都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他不在社区花园里出现，她在这里跟朋友聊天，因为她的朋友住在另外一个社区，我奶奶从这个地方到那个朋友的地方步行要20多分钟，所以围墙变成了我奶奶最开心的地方，这也是围墙，这是厦门的集美大学的围墙上，左边是学校，右边是村庄，村民在围墙上设置了一个果汁店，当保安来的时候把那个板放下来就变成了一堵墙，当保安一走一打开就又变成了小商铺。
我回到了家乡，我是在厦门中山公园，在一个桥墩上，两个老爷爷在那里下围棋，这是设计师设计的桥，在他们眼里不是桥，只通过几根线就把空间改变成了另外一个功能的空间。这是在厦门集美，景观设计师设计的花园变成了居民的晾衣服的地方。其实我们不缺绿地，中国有很多绿地，这是在广州花城广场，这是学生的发现，一个非常大的广场，政府的形象工程，树已经不是树了，它变成了挂东西的设施，刚好它利用树的特征，地板也不是地板了，它变成了写字的一张白纸。这也是在花城广场，可以看到左边是树里有一个洞，右边有很多叶子，叶子下面有很多矿泉水瓶子，这是流浪者把矿泉水瓶子捡了以后放在里面，然后用叶子盖住，装满了再回去拿，所以树已经不是景观设计师眼中的植物，变成了储藏货物的空间。这是厦门的虎尾山公园，很多人打羽毛球，但近看的话，他们之所以能打，是因为比较近的两棵树用网拉起来就可以了，在生活里，它变成了很有功能的设施，不止是一个观赏的植物。这是在广州番禺地铁站，这是在小贩下午把他们的东西放在小小的空间里，所以设计师设计的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功能会发生这样的转变，这个树墩也可以变成吃饭的饭桌，如果设计师把数吨设计得高一点，可能就不能变成饭桌了，再矮一点也不能，所以适当的高度决定了它特定的功能，设计来源于生活。但不是每一个东西都是设计师设计的，有很多时候是无可奈何的，中国有很多的空间，每个广场都像天安门广场那么大，但不是每个空间都是有功能的空间。在很多角落里，在很多公共空间里。
很多东西是我生活上的观察，我特别喜欢观察，我觉得一个设计师首先必须是一个观察师，他必须观察生活中可能被忽视的东西，然后找出他背后的逻辑，我觉得那是设计师基本的能力，我一直跟我的学生说，我们不能做老鹰，我们不能飞在天空中，我们一定要做一只蠕虫，从地上往下看，有一些时候做老鹰不知道发生在你脚底下有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发生在那些平民百姓里每一天的生活里有什么，我今天会跟你们讲两个简单案例，一个是在厦门集美大学，第一个是隐形厨房，这个现象在中国校园里很容易发现，就是会有小贩送盒饭到学生那里，这个围墙的左边是集美大学，右边是一个村子，左边原来是右边的农田，后来被政府征收变成了大学，所以村民没有了农田，他们只能靠做这种生意为生，他们是看不见的厨房，隐藏在围墙后面，你看不见厨房，但是你可以听到炒菜的声音，那个厨房是原来的牛棚，这家主任把牛棚租给另外一个村民，这个村民送盒饭的服务覆盖了几乎整个校园，他怎么把饭送到各个地方？你去校园看的话，有很多不同的控制系统，有围墙，围墙后面有保安，到宿舍需要刷卡，宿舍里面有阿姨，所以他是怎么通过一层一层进入这个宿舍，然后把饭送给学生的？我就跟踪了其中的一个村民，我跟踪了他五天，从早晨到四点跟踪到晚上十二点，这是我跟踪的路线，我看他是怎么找的。你看上去可能很混乱或者在非正规的后面有特别严谨的逻辑，有一个庞大的操作系统，它是怎么越过边界的？那个保安会得到免费的盒饭，作为一个补偿，保安把交通警示线是放车的，这样互相合作，因为下课的时候人特别多。怎么放进宿舍？这个村民在每一个宿舍雇了一个学生，他一共雇了58个学生，所以他把盒饭放在宿舍的门前，然后那个学生下来拿，再把盒饭分到各个不同的楼层。你在跟踪他会发现他们厨房里的菜是从哪里的，你可以跟踪到800米以外的香肠加工厂，一公里以外的鸡蛋批发商，菜地，还有批发市场，在那里买肉和其他调味品，一次性饭盒，海鲜市场，所以你看一个很小的东西，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小贩把盒饭送到学生手里，一个很小的动作却引发了不同尺度之间的关系，这个小贩的行为跟不同尺度的人事产生了联系，不要看它是一个非正规和混乱的东西，它背后有一个特别严谨的操作系统，一个非常小的东西联系到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和不同的策略。它有一个特别聪明的逾越系统，设计师设计了很多控制人的景观，你设计了一条路，他就觉得使用者必须要在这条路走，其实不是的，每一个使用者的心里都有一个逾越系统。首先要找一个离围墙近的位置，寻找合作者，理解他的控制系统是怎么操作的，要发明一个逾越系统，颠覆他的控制系统，作为设计师有时候不要看到那些东西就想当然，那只是一个很混乱的东西，如果知道后面是怎么运作的，那个系统对你们的设计有很大的帮助。
第二个案子是牛奶箱，这是放垃圾的地方，怎么把这个地方激活？我在那里待了五天，观察人在那里怎么活动。那里很多人离不开牛奶箱，几乎每一个动作行为都要用上它，我在想为什么不可以把牛奶箱全部放在那里？在澳洲很多时候牛奶箱是放在咖啡店前，如果把牛奶箱放在那个空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把东西放在那里，你根本不用重新设计一个空间，就可以改变整个空间的功能，很多设计师要设计时，脑子第一个就是想重新设计，把所有东西毁坏掉，然后添加新的东西，有的时候不需要，只要更改一些东西就可以起到很大的效果，然后就发现没有了，发现了一个椅子，一个固定的椅子，人也没有了，这个地方变成了这么整洁，很多时候设计师总是在公园里设计固定的椅子，为什么我们不设计一些移动的东西。
我们习惯了从上到下看城市，崇拜大的人物，喜欢讲大的道理，喜欢做大的项目，生活中很多小东西很平凡的东西，就会被忽视了，亚洲城市正是因为有这些东西，很小的很平凡的东西，才让亚洲的城市变得这么有活力，这么被人喜欢，我觉得这是文化的一部分，就像小贩一样，这是文化的一部分，我们几千年前就有小贩了，我不相信未来中国一百年之后，小贩会消失，小贩会用地沟油，很多人会买小贩的东西，因为它方便，因为在街道上可以认识很多的朋友，你可以看车来车往。
中国城市化到了今天，到了一个该停下来的时候，我们有很多很高的建筑，我们有很多巨大的广场，我们有一望无际的绿地，每个人应该问一下自己是否还需要绿地？这是弗兰克盖瑞作品，有人说他作品很花俏，他就不高兴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实，在今天我们居住的地球上，98%已经设计和建造的建筑都是狗屎，这些设计中没有任何对人性的尊重可言。
我今天讲的很简单，跟人性跟生活跟小有很大的关系，让城市回归自然，我觉得更重要的在这个阶段要让城市回归生活，谢谢大家！
主持人：非常感谢演讲嘉宾，想问题想得非常深刻，观察到了每一个微笑的细节，观察到每一个个体的生活所需，认为设计需要来自于生活，来自于最普通的生活，是一个非常耐人思考的报告。今天一天有十五位演讲，从不同的侧重都进行了自己的阐述，关于生态、自然、城市、社会、生活、历史、场所，非常广的方面，演讲者来自于美国、欧洲、澳洲、中国，大家都非常辛苦，时间安排非常紧，都没有休息，不过我想从今天的演讲中，大家都能得到很多收获，我对演讲者表示非常感谢！特别要感谢从境外来的演讲者，他们还没有倒时差，在这里坐了一天非常不容易，在这么大的建筑中，大家互相交流，尽管时间非常短，明天论坛继续，还有讨论，大家可以就一些具体问题进行深入研讨，相信大家有更多的收获，也要感谢在座每一个人，大家都不容易，坐在这里一天，也没有看到阳光。论坛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