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佛山古建壁画 亟需保护的瑰宝
佛山古村古建风貌犹存，徜徉在桑基鱼塘、青砖黛瓦间，那些祠堂、私塾、石桥、古树，仿佛都在述说着悠久的过去。
佛山市现存有大量古建筑，市政府文件公布的就有260处文物保护单位，其中全国重点及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就有50个之多。在这些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古建筑占的比例达70%以上。
而附着在这些古建筑之上，还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文化瑰宝——壁画，古建筑和古建壁画作为岭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极为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这些精美的壁画传承了广府文化及民风民俗的风采，不仅作为一个历史的载体呈现，也是佛山地区宋元以来特别是明清时期建筑绘画艺术的瑰宝。
近日，佛山文化周刊记者采访了广东财经大学艺术学院教师李慕君，就她2012~2013年度的佛山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佛山广府风格古建筑与壁画初探》进行了交流。
缘起佛山古建壁画正在消失
自小在西关大屋式的古建筑中长大，受到热心绘画的祖辈熏陶，李慕君骨子里就对古典艺术有种天然的亲近。在中国美院就读时，她的专攻方向是油画，但在钻研这门西洋艺术时，却也十分注重融入本土文化元素，以实现西方艺术与中国写意精神的交流。在教学时惊觉学生们对西方艺术风格的普遍迷恋，更是让她坚定了这种艺术追求。
在广东财经大学三水校区任教时一次偶然的采风，让她与古建筑壁画邂逅。“这些壁画体现出鲜明的明清时期文人画特色，古风盎然，十分精美。”三水大旗头村、芦苞祖庙等地的古建筑和古壁画，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
据考证，壁画作为建筑上的装饰点缀，起源早，流行广。而在佛山地区，壁画在祠堂里普遍存在，题材主要有人物画、佛画、山水画、花鸟画、故事画等。虽然祠堂建筑壁画主要目的是装饰，一般寓意为吉祥如意、子孙满堂、科举致仕等，但也体现重视儒家文化，重视教育，传承儒家文化中的“孝”等传统思想。
佛山的古建筑壁画研究领域，此前尚未有人涉及过。但随着时间的流失，以及新型城镇化的进展，不少颇具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的古建筑壁画正在消失，如何与时间赛跑，抢救珍贵的文化遗存，变得更加重要了。
调查散落在民间的艺术瑰宝
从2011年起，李慕君利用采风写生的机会，带领研究团队四处探访古村古建中的壁画。走过不少广府地区，她发现佛山的古村古建分布更为密集，壁画也更为精美，由此激发了开展专门研究的想法。
数年间，她到访过佛山五区50多间祠堂、10多个古村落，查阅了无数史料。
其中，在芦苞祖庙发现的晚清壁画尤其令人震撼。
位于佛山市三水区芦苞镇的胥江祖庙，又称芦苞祖庙，是一座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庙宇。该庙始建于南宋嘉定年间，历经元、明、清各代多次修葺，越发瑰丽多姿，而其中的壁画更是画工精细，生动传神，堪称岭南古建筑壁画的精华。
在芦苞祖庙，水磨青砖墙上壁画琳琅满目，如“五柳归庄”、“白鹅换字”、“竹林七贤”、“韩信问路”等，画工精细、美轮美奂。尤其是大门顶墙上一幅水墨双龙，画面仅现龙头、龙尾和部分身腰，在苍茫云水间呼啸，活灵活现。
这些壁画为清末岭南知名壁画大师杨瑞石所作。生于1836年的杨瑞石是番禺沙湾人，号青箩散人。杨瑞石师从壁画工匠黎文源，黎文源活动于清咸丰、同治年间，壁画善画人物、山水、花卉、鸟兽。师徒几人在广府一带留下了不少壁画佳作。
“与中原古建壁画的富丽堂皇不同，岭南的古建壁画更为朴素淡雅，细节巧妙。”李慕君认为，广府壁画的特色在佛山古建筑壁画中体现得很充分，比如儒家文化是核心内容，唐诗宋词、文人学者等图像频频出现，祠堂进门显眼处的教子朝天图，更是凸显了岭南兴盛的文教之风。
走访中，她也发现，现存的佛山古建筑壁画大都存在于祠堂，其表现内容非常丰富，从风土民情、祥禽瑞兽、花草果木、器物、宝物、题字、吉祥文字等艺术装饰图案反映地方传统文化。
这些壁画绘制采用传统的写意风格或工笔重彩画的技法，不但逼真、生动而且写实，庄重典雅。更重要的是，这些壁画反映了风俗民情和社会意识，有利于学者研究明清村落的历史、文化等相关问题。
保护大多数壁画自生自灭
今年过年时，在三水探亲访友的李慕君，看到各处村落的祠堂重修之风日盛，不少祠堂在修缮时都会将剥落褪色的壁画进行翻新。然而这种翻新往往是破坏性的，村民们重金聘请优秀画匠，将原画重新描摹，但同时珍贵的原画也就从此消失了。
在走访过程中，她发现许多村落都没有对古建筑壁画开展专门的保护措施，更没有意识到请专家顾问来对壁画做一些专业性的保护，因而大多数壁画都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
“我们做基础理论研究的，希望可以出一份力，比如将一些保护壁画的常识制作成小册子在村民中分发，普及文物保护意识。”李慕君建议，由于村民在经费、专业性方面的欠缺，这项工作可以由研究机构与当地政府合作完成。
“如今佛山的古建壁画基本保存下来了，但还不够完整。”她表示，一些经济发达的村落由于建设力度大，壁画往往随着古建筑的消失而消失，反而是一些偏僻的、经济状况欠佳的村子，未受扰动的壁画可以更容易保留下来。
对于如何保护这份文化遗产，她也有自己的见解。“敦煌壁画已经建起了数字博物馆，留住了文化，也留住了游客。”李慕君提出，佛山古建壁画也可以有所借鉴。比如对古建筑以及壁画进行系统的研究与拍照存档，将其建设成民间建筑艺术博物馆，并进一步建立网上博物馆，这将对佛山的文化建设产生不可估量的效果。
同时，在充分收集整理古建壁画的基础上，通过形式谱系、技术源流、文献考究、工匠法则等研究视角，对古建壁画的样式、类型、工艺、材料进行深入的研究，为历史文物的保护工作提供参照。
发展为古建壁画建信息库
中国美术史上，并没有广府壁画的一席之地。李慕君翻遍明清美术史，大都没有提及，最多是这样一句介绍：“明清之后，广府壁画渐渐衰落，仅在一些寺庙、祠堂有其遗风。”
“广府壁画完全可以站立在中国美术史上，甚至有自己的独立一章。”李慕君这一结论的依据是，广府壁画现存数量巨大，目前已知的就有几千幅，远远超过其他类型的古画。而在艺术价值方面，广府壁画的技法已很成熟，值得人们重新认识。此外，在晚清的艺术教育和审美教育方面，广府壁画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保存的同时也要发展，为了将古建壁画的课题继续开拓下去，李慕君与团队接下来的计划是开展古建壁画的信息库建设，目前“岭南古村壁画信息库建设研究”已作为广东财经大学的校级课题立项。这个信息库的目的是将广府地区联合起来，在壁画及古建古村的层面，将原汁原味的传统建筑文化做成数字博物馆或美术馆，以此推动广府文化的传承发展，并吸收学术、艺术资源，重建价值体系。
“佛山古建壁画还没有多少人知晓，更遑论其价值，我们希望在推广它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动广府文化研究。壁画只是广府传统文化大树开出的一朵花，是我们研究的起始，而它的根基深植于岭南传统文化之中。”
在她的蓝图中，今后人们打开电脑就可以看到每个古村落的古建筑和一幅幅精美的广府壁画，这既是古村古建文化的存留，也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可资研究的样本，最重要的目的是让更多的人参与文物保护和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