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热衷建造仿古一条街?
当前,愈来愈多的城市都想干一件事——建造一条仿古街。这不幸应验了20年前大规模城市改造时专家的一句话:“等到把真的拆光了后,就要造假的了。”历史是一次性的。如果毁掉,永远不会再生。可是当城市的历史遗存差不多拆光,偏偏又要开展旅游了,拿什么给人看?独特的历史文化是城市最重要的旅游资源——可是等明白过来却为时已晚,世上没有后悔药,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仿古造假。于是,“仿古街”(如“明清一条街”)应运而生。
冯骥才批评的这种粗鄙化的“仿古造假”热,大兴土木建造“仿古一条街”热,可说极具典型性、流行性、针对性,只要我们到一个地方、一个城市旅游参观,似乎都能看到这样的仿古一条街。这些仿古一条街,既为“仿古”,基本上都是打着复古的幌子进行复制建造:沿街两边新建的全是商铺,模样大同小异,清一色木雕花窗、青砖粉墙、油漆彩画、牌匾高悬、红灯高挂,阔绰一些的店铺门口再摆上一对石狮,既无地域特点,也看不出哪朝哪代,像古装电视剧里的演员花花绿绿站在街道两边。然后将街面的老石板换成新石板,栽树植花,再仿照西方城市步行街摆上长椅条凳,供游人歇脚。为了证实这是“老街”,便象征性地留下几幢老屋,却也粉刷一新,或者干脆翻盖,加大尺度,扩大店面。有的则把本地几个“老字号”硬塞进来,以壮“老街”门面……这就是当下一些地方、一些城市旅游景点,大肆开发“仿古”一条街的真实写照!
为什么这样的“仿古”一条街,几乎成了一些地方旅游景点的常见的人造景观?这些年来,随着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很多城市都在加快基础建设,但由于缺乏历史的保护和文化的敬畏,一些地方的一些历史文化核心地段、历史街区等,受到了很大威胁,甚至很多历史文化名街在这种城市改造、危旧房改造中被拆毁。
这些“仿古”一条街,基本全被开发成商业风情街,更糟糕的是在城市改造中残剩无多的历史街区被“腾笼换鸟”,迁走原住民,然后大举招商,一个个被改造成商铺、旅店、农家乐、茶社、咖啡屋混成一团的“游客天堂”。在这样的“天堂”里,连一间见证历史的博物馆也没有,导游讲的传说不少是编造的民间故事,至于名人故居,大多是找来一些毫不相干的红木家具、老瓶老壶、三流字画,不伦不类地摆一摆。这些地方,经过这样的粗鄙化“打造”,滥加“改造”,结果一边是真实的历史被抽空内涵,只留下躯壳;一边是荒诞不经的伪造,根本寻找不到历史的内涵、文化的意蕴、独特的精神,更无法带给人们历史和文化的庄重感、神圣感、厚重感,甚至基本的建筑艺术美感……
正是这样,现在,很多城市为了追求城市建设和外在形象,历史街区的保护出现了问题,不是努力追求和建设“我有他无”的城市历史特色、文化特色、民俗特色,而是成了“千城一面”“千街一面”,城市形象建设出现了十分严重的复制化、雷同化、形式化的倾向和现象。
一些城市、一些地方的城市建设中“仿古造假”风盛行,其背后掩盖的其实是利益的冲动、商业的冲动。所以,说白了,拆掉的历史老街,是为了赚钱,现在造假的“老”街,也还是只为了赚钱。虽说这种仿古街也带来了一些城市旅游消费的经济收益,但它捧给游人的不是自己的个性与精华,而是一种打着老街幌子的粗鄙化、低品质的“旅游产品”,而且还破坏了城市的历史信息,毁掉了城市生活一条深远的根。
看到这篇文化新闻,笔者想起在《光明日报》上曾看到冯骥才写过的一篇《老街的意义》,其中写道:“一个城市由于有了几条老街,便会有一种自我的历史之厚重、经验之独有,以及一种丰富感和深切的乡恋。它是个实实在在的巨大的历史存在,既是珍贵的物质存在,更是无以替代的精神情感的存在,这便是老街的意义。”然而现在,一些地方的一些历史文化核心地段、历史街区等,甚至很多历史文化名街,都是在这种城市改造中被粗暴无情地拆毁,而那些仿造的、假造的、商业化的“仿古一条街”,却是大行其道,风行不止,这样我们从哪里获得历史的认知,又从哪里感知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
所以,对于那些历史街区,我们坚持保护、保存、守护的原则,历史风貌的真实性和完整性不容改造、破坏,而对于那些现今“打造”的、流行的,诸如仿古一条街、仿古街区等历史建筑和文化街区,我们不应该接受,并且要拒绝这样的行为。我们必须担当起尊重历史的责任和保护文化的责任。